退休后,我回到了老家简阳居住多年,今年清明节回家给过世的母亲上坟,在矿区又看见了她:高度截肢,仅有双手和上半身;她左右手倒拿着两个小木蹬子,在地上用双手托起半截身子,一下一下拉动身子走,看起来真是可怜。
说起她,我又想起30年前那次事故。
兰妹1984年，18岁，顶替父亲,在四川一个地方煤矿的炼焦车间参加工作。炼焦车间发给她两个塑料桶,每天要她和另两个女工到炼焦窑前后两头小池子里,把炼焦炭时过滤出来的“煤焦油”回收起来,挑到“煤焦油大铁罐”贮存起来,有四、五吨了,便卖给化工厂。
也许是年小无知和贪玩,兰妹做事总是丢三落四,一坐下来，就耸着头打瞌睡,干起活来也有气无力的样子。
这天,兰妹挑了炼焦油,挑着担子风吹杨柳东晃西飘,走起路来精力又不集中,一副大病初愈还没有睡醒的样子。她挑着桶,走到炼焦窑时 ,两个男工正从精煤池子把矿车装满,正准备把煤炭推去倒进窑子,盖砖班的人盖上砖，看火班的人点煤气炼焦炭。矿车是装了近一吨煤炭的重车,轨道是下坡道,速度很快,两个壮年男工拼命向后拽着矿车,看见兰妹慢腾腾过来,大声喊:“来啰!矿车来啰!让开!让开!”这种情况,别人遇到,早就迅速避开,可兰妹不慌不忙,嘴里还在骂骂咧咧。眼看矿车就要撞人,两男工慌了神,矿车停不下来,“澎”的一声，听见一声惨叫,兰妹和她的一挑塑料桶被撞飞,兰妹躺在血泊中。
兰妹被矿山救护车送到矿职工医院。经医生诊断,双大腿骨被撞碎裂,受医护条件限制,这样的重危伤势,只好立即转院到市医院。市医院专家确诊后,为了避免大面积感染，挽救生命,非常痛心和遗憾地将这个花季少女的双腿切除。兰妹在市医院住院医治了一年,花去医疗费用70多万元,留下残疾的身体出院了。年仅19岁工作不到一年的她就工伤退休了。
30年来,她孤苦一人,生活不能自理,现在四十七八的人,还要靠自己白发苍苍年老的母亲,为她端屎端尿,每天给她做一日三餐，真是粗心大意害了她一生。
蒋元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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